荆棘·单边·龙泉峪
吾睡吾睡 1999年11月08日15:27:56 发表于长城论坛
“托马斯——,小心!”
“我知道。”托马斯身子贴着山崖,一步一挪、小心翼翼却明显非常敏捷、矫健地渐渐从我们的视野消失了。他的身后,保存近乎完好的长城在一堵绝壁面前嘎然而止。绝壁不高,但非常陡峭,我们都替他捏了一把汗。
一、邂逅
托马斯只是和我们半路邂逅 。
10月30日晨,老爸(江山的老爸,长城小站的主席)、ansel和我一行三人乘345到昌平,再打一“面的”顺十三陵、108国道方向到925龙泉峪车站前一公里处,爬上了长城。没有查过史料,这一段长城也并不闻名。我和ansel上一次“烟雨迷蒙黄花城”的时候,从西水峪水库西南边的小溪穿出,发现了它的芳踪,后来跟老爸描述它,用了很多美妙的词汇。所以, 当不停、墨竹又去北沟腐化游,火箭人又上课,孤帆、王证去了绿野联谊——我们还能争取到了老爸,“扮”成一家三口的模样——也不怪我们“扮”,反正别人都这么猜嘛。
天还是晴天,但不太透,不是摄影的好天气。好在长城永远不会让人失望。108国道西边,一处断崖上去,有几段城墙,两个楼子,想不清楚古人为什么就在那么平缓的山脊上面停止了修筑——一直修过去,就该是八达岭了吧。 国道东边也是断崖,我们的目标是西水峪,于是绕过断崖,东进。
这里的长城稍稍有点奇。一边是大缓坡、甚至平坝子,一边是峭石、绝壁(并不特别险峻),间或有灌木连接了楼子和身边的巨石、奇石,坍塌的楼子就益发有点破败的感觉了。 城墙和楼子的基座都不高,走在上面轻轻松松。 眼前也没有高山,黄花城那边最险的十八蹬可以看得清清楚楚。 老爸说:嘿!西水峪还不2个小时就到了!
楼子很密,在第三个楼子休息,看见了长城协会任树垠先生的大名。据说他们到长城上总是带着墨水和毛笔,上次不停在北沟长城宾馆还获赠了这文房二宝呢。 更厉害的是,旁边还有人用喷漆的东西涂了整整一壁的洋文,好像还留下了一个个人主页的网址,简直有点广告的嫌疑。我没有耐心细看,反正自己是没有这种癖好的。谁家办喜事,国道上次第驶过六辆扎着气球的“花车”。 一辆雪白的捷达紧跟其后,在925站牌处拐上了小路。后来知道,那就是托马斯他们的车。
灌木越来越多,我们的速度放慢了。这是一个大下坡。长城几乎只剩了几块砖。 Ansel从两块大石头的缝滑了下去,接应我。 石头大概是两米多吧,斜斜长着,没有地方踏脚,看那崖,反正摔不死,我也出溜下去了。回头看老爸,竟然独辟蹊径,从大石头后边转了过来。在林中穿行,渐渐有些吃不消。没有外罩的防潮垫可怜之至,旧恨频添这新愁,伤痕累累目不忍睹,我都听见了它们的呻吟!城下有路,赶紧“跳”到了城下(也就2米高)。隐隐约约能够看见前面的楼子有人,我们紧追过去。
一条小路穿过长城,远远的左右各有一个村庄。 两个当地的小孩子告诉我们,西边是龙泉峪村,东边是香屯。 托马斯他们的车就停在龙泉峪村了,阳光之下,很是耀眼。 小孩子也是看长城来的,当了一会我们的“向导”。 原来这里没有打过仗,刚刚看见任树垠那个楼子里本有一门铁炮,50年代被他们的父辈砸成废品卖了。 我们叹息良久,问他去西水峪远不远。
“那边,不太远。有路。长城上没走过,树窠子太多了。”
我们并没有真正理会小孩子的话。看着十八蹬更近了,而托马斯一行四人正在前面的楼子午餐。他们是两男两女,三个中国人,一个“托马斯”。开车族和我们背包族当然不一样。最大的区别就在背包,他们所有的负重(食品、水,一个摄影包,一个专业的三角架)可能还不及我们中任何一个吧。其次就是服装,他们中有三个穿着皮衣(幸好他们没有跟着我们走下去)。 我们的背包大,装备齐整,用丁烷气炉煮方便面的时候,还是让他们非常好奇和羡慕的。
老爸没有带食品,我没有舍得请两个孩子共进午餐,他们懂事地回家了。一边吃方便面,一边和托马斯他们说起我们的长城小站,听得他们非常神往,要走了我们的网址。 他们也是爱长城的人,带着垃圾袋,吃过饭没有留下任何“蛛丝马迹”继续前行了。 我们紧随其后,于是看见了本文开篇的一幕。
二、走单边
老爸告诉我们,林工有一个习惯,看见一个长城的尽头,总要摸一摸那块石头,乐呵呵地说:哈,又是一个头。 我们也手脚并用爬上和绝壁相连的长城尽头,摸了摸大石壁,体会那种快乐。骑坐在“单边”上,背倚绝壁,一条腿踏城砖,一条腿在空中晃悠,看近乎光秃秃的山,灌木都凋零成了褐色,远处村庄还有炊烟和几棵红的绿的黄的树——景致真的一般,但秋天里难得的和风吹着,心里很快活。
和托马斯的女伴闲谈,说起火箭人曾经在箭扣找到箭头,她们更加神往了。 探路的托马斯回来,说找到了“几百年前人们走的小路”,我们大乐。女伴告诉托马斯:“掘地这么深(比划着半尺左右),就能找到文物了。”一路上总是温和地笑着的托马斯正色说:“不行,中国人这么多,一人挖一块,要不了一年,长城没有了!”让人肃然起敬。
开车族到此折返,而我们踏上了艰难的征程。 背着大包翻过这段山崖显然危险,我们选择了迂回。 这一绕就是好大一圈,重新回到长城上,离山崖边的另一个“尽头”已经很远了。 面前的长城里头密密麻麻都是灌木,偶尔露出或左或右的“单边”。山回路转,十八蹬看不见了,没有回去摸摸那个尽头过瘾,算是很明智的选择了。
如果路况好的话,从这儿到西水峪确实只有1个小时的路。 小溪就在长城脚下、悬崖的左边,离水库1小时路程的旺泉河大桥已经在我们身后很远。 但路况实在太差了。 灌木有好几种,大都有刺,我们统统带着手套,却悔恨没有面罩。背包也是障碍,常常被荆棘挽留,地席的带子也时不时缠绕上枝,苦不堪言,时速降到了两三公里。踏上单边,还好走点了。只是有特别茂盛的灌木长在城里,却向往城外,会挡住去路,还有的干脆长在单边上,长城都要给它们毁了。它们把我们挤上了单边还不够,还想把我们彻底挤出去——好狠哪!
这一段长城好像没有开垦过的处女地,灌木当家,人迹罕至。单边上面原来最上层的斜面砖还完好保存着,有时候踏歪了一块,我又赶紧把它复员回去。 往上走的时候没有危险,可以用手嘛。而后一路下行,艰难了起来。ansel 腿长,没有问题,在前面开路。老爸胆子大,经验丰富,有时候干脆双脚并拢往下跳。我的左脚星期三崴了,每次都是右脚下探,有时候根本够不着,觉得要失去平衡,只得拽一拽树,拽一拽老爸。遇到灌木完全挡路,ansel 就拿出瑞士军刀开锯。老爸告诫我,如果要摔了,一定朝着城里倒,我一边笑着,一边小心翼翼。如此走单边下行,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!
小溪、沙滩就在40米以下了。我们记得前面是一个水关、断崖。 于是Ansel扔下背包,前去探路。可是完全没有想到左等他不回来,右等也不回来,我渐渐沉不住气了。走到断崖上面,灌木完全挡住了视线,叫他没有回音,老爸开始也着急起来,扔下包去找他。不想他已经爬下了断崖,从城外朝着我们走了过来。他说他喊我们,我们根本不应——原来这么短的距离,也完全能够阻挡声音!
太阳渐渐下山了,把背包从三米多高的城墙下用绳子吊下去,老爸决定我们也“吊”下去。 绳子系在我的腰上,那头绕过一个城垛攥在老爸手里,他教我四肢推城墙以借力,然后一点一点放绳,我就一点一点下去了。 有趣! 最后老爸也类似下来,绳子是绕过城垛,攥在ansel 手里的,并不惊险,但也不容易, 老爸的头上已经少有黑发了!我觉得自己刚刚上了一课。
续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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