墙子路长城行

作者:狄仁杰


  一. 狄牌臭豆腐
  2000年3月18日,星期6
  7:53,东直门长途车站东密专线发车,共3队,另两队自驾车。约1个半小时到达密云长途车站。包两辆面的,1小时余全体到达墙子路村。短时休息后从村中进山,在一山谷公路上止步休息。长城分南北,下深沟,从北坡上山登城,走约数百米从一长城缺口处下山。逾15:40回到休息地。不久像把刀子开车赶来。走"五十一蹬",约1小时后登上南山长城,又用半小时余到南山最高的楼子。当晚分别宿于城楼内和楼外城墙上。
  2000年3月19日,星期日
  6:00余先后起身,吃喝拍照。近4小时后出发下山,40分钟后到达山下村中。原路返回,在一岔路口折返向东,20多分钟后再次登上长城。这段长城只有约200米,两座楼。13:10下山,9分钟后到达山脚铁路。回到墙子路村口,刀子带队再次进村,游览墙子路关城,之后返城,腐败后各寻去处,狄仁杰和Kervin去其朋友处见过Willy后回家。
  二.流水帐式游记
  上周末原定要加班,眼看各路人马精神抖擞准备出游,我即心中不甘又深感无奈,只得绝望地大呼:"这周比较烦!"谁知加班因故顺延,柳暗花明,我便急不可耐地宣布加入去墙子路长城的队伍,结果把原本兴致极高的六月烦个要死。
  周6早晨集结于东直门马兰拉面馆,17个人分作3队,格格巫和安分守己自驾车,带着7、8位乘客先走,其他人坐东密专线。小站这次又有了新朋友,和小林同来的小宋是重庆电视台的英语节目主持人,人长得很漂亮。还有一位来自广州的新浪网友,1米78的个头,明黄色的冲锋衣,牛仔裤,鼻梁上架副眼镜,文质彬彬的。我连问几遍,才听清他的名字叫Kerwin 。他在旅坛说话不多,据说Kerwin原是苏格兰的一个老姓,我猜大概是因为和他的真名发音相近才被他用做网名的(猜错了请别见怪)。不过总觉得Kerwin叫着不大顺口,后来叫白了,成了"课文",北京话带着儿后音,就是"课文儿"。
  大约1个半小时后到密云,还没下车,就有人隔着车窗问我们上哪儿,下了车更是难以摆脱他们的围追堵截。走出车站大厅,见马路两旁停满了小面,挡风玻璃后面的白牌子上写着行车线路。我们打上两辆面的去墙子路,司机说我们在这种天气里大包小裹的去爬长城会很累(周6有至少4、5级风,浮尘天气),T13差点儿对司机说我们是自虐学会的。
  逶迤驶入山区,1个小时后和那两辆车会合。继续前进,进入兴隆县雾灵山自然风景区,在"明代长城"文保牌前停车,司机辞去。北面高山上有一段长城,约200来米。部分山体陡直如高墙,山脚有条东西向的单轨铁路,铁路和公路之间是一条大河。去年8月第一次和小站活动,从喜峰口回京的路上,曾在此停留,遥望过山顶长城。
  吃东西,Kervin仔细地研究了芦沟晓月的糖火烧,这种北方人常吃的食品让他叫不上名来。回头沿路向西,Kervin说我各方面都很象广州的雨杨。
  从墙子路丁字路口右拐进村(确切说是个小镇),过河上的矮桥。河水东流,几只白鸭在河边散步。
  徐行进山,两个司机先用车把女士们带进去,格格巫又返回来接后面的人。抬眼望去,两侧山高坡陡,长城残损较重。在一处山间公路旁会合,长城由此分为南北两翼。路北一条深沟,当年这里想必有关城(也许是水关),长城从沟底向山上延伸。我拿出相机给长城拍照,蓝妹妹在后面舞拳弄脚,要把我给踢下沟去。
  下沟上山,从东西两侧小路登上长城,半小时后进入一座3眼楼。这楼子内部宽大,足以容纳我们十几个人宿营。墙壁上有长城学会4壮士中的吕朝华、程一丁两年前的毛笔题字:"其时狂风大作,天色黄昏,兼有桃花,贰枝摇曳,疑是迎贵人哉?"这时,长城上的风力也在5级以上。
  出城楼排队上行,从后面看去,就象一溜小虫子在长城上蠕动。不久遇一上行断崖,年岁最大的村长决定不再上行,就地休息,其他人从西侧山坡绕上崖顶长城。这一带长城皆为石砌,外部没有包砖。蓝妹妹在一座残楼前拿块破瓦片眉飞色舞地和我还价,交易不成,Ansel要我带给不停。
  又走一段,考虑到天黑之前还要和像把刀子会合,大家便纷纷下城返回。六月原想继续往上走,最后也在别人的劝说之下从一长城缺口处下撤,临到山脚公路时滑了个跟头。
  约40分钟后回到路边停车的地方,几乎与此同时,刀子驾一白色吉普飞驰而来。刀子上午去竞争一个工作岗位,之后赶来。一群人里,他对长城最有研究。停车寒暄,再起动时却半天打不着火,几个人上去推车,折腾了好一阵。格格巫递给我个矿泉水瓶,里面有略呈黄色的液体。我以为是茶水,顺手揣进腰包。一会儿渴了,拿将出来,拧开瓶盖就喝。谁知这"茶水"难喝无比,我不及下咽,"噗"地一口吐了出来。格格巫大喊:"那不能喝!"可我已经喝了,原来瓶子里装的是煤油,晚上点篝火用的。有时我用矿泉水瓶子装酒精,为了区别都把包装纸撕掉,可这瓶子包装完整,又没有别的标志,结果害我不浅。我气急败坏地拿水漱口,又张着嘴到处找火柴,要表演喷火特技。村长说我不是第一个误喝了煤油的傻瓜(出于阴暗的心理,我也希望不是最后一个),Ansel幸灾乐祸地问我煤油味道怎么样,我的回答是:"味道不错,好极了!"煤油虽被吐掉,残留在嘴里的油味儿却经久不去。用水漱口,小宋又递过口香糖去味儿,可一打嗝油味儿就又泛了上来。好家伙,比喝中药难受多了。
  休整过后动身,三辆车先掉头到来时经过的山村找地方停车,其他人沿着公路,走到一个山坳处,左转向南上山。格格巫忘了把包带走,六月背起他的大包,我背上自己的军包,抱着六月的小包走。这包要是能背在后面也许不在话下,可这时我只觉得就象抱着一座大山,气喘不止,举步维艰。好汉看我狼狈的样子,几次要来替我,我坚持了一段,终于扛不住,把包给了他。好汉真是好汉,看上去并不算强壮的他多加个包仍是一路飞奔,据说后来包又到了小林手里,轮换着带上山顶。
  再度登上长城的时候,距刀子驾车到来的时间已过了1个多小时。南山长城向东北和西北方向分成两岔,呈"人"字型,我们在东北段长城最低点处一个残损的拱门上城,长城在这里又呈"V"字型,分别朝东北和西南山上爬升。东北方不远处的小山头上有个楼子,我们沿着西南方向坡度约为6、70度的长城上行。这段长城城墙残破,但不少剁口保存完整,上面有射孔,无云勾。村长数了数,东北方的一段有11个垛口,西南为40个,一共51个垛口。忘了带《明长城考实》,不知这里是否就是"五十一蹬"。不少城砖上都有铭文,内容分别是"河间营"和"万历十年沈阳营秋防中部造"。不停用白纸和铅笔拓下铭文,其他人拍照。
  登上南山最高的楼子。这是座正面2眼,其它3面均为3眼的城楼,主体结构大部分得以完整保存,墙上有刀子9年前的题字。残破的长城向东延伸至一山顶而止,据刀子说那边就没有长城了。楼内空间勉强可以扎起三人帐,因风大,部分人迁至城楼西侧城墙上扎营。模范主妇不停带头埋锅造饭,其他人找来散落的城砖堵在窗洞上挡风,又砍些柴来生火。我率先在楼内搭起帐篷,钻进去刚刚躺得有点儿热乎,就被不停赶了出来,要我把帐篷让给睡袋较薄的人。我抱着铺盖出城楼投奔晓月,为扎营先用斧子清理地面的灌木,恶狠狠地,就当那是不停,Ansel在一旁,把我评为当晚最郁闷的人。
  腐化的晚餐,我奉不停之命带来的糖饼非常抢手。蓝妹妹煮了美味的粥分给大家,我在一旁伸着脖子却一口没喝到。我的食量颇大,后来女士们抱怨,那晚我用过的餐具都带上了煤油味儿。饭后围着篝火,蓝妹妹带头,刀子主唱,安分用手拍着嘴巴乱叫。六月躲在人后,双脚踩着个空酒瓶练平衡。不停早早地钻进帐篷,可外面这样的嘶吼令她难以入睡,结果回来后在小站论坛上抒情了一把。我这次的衣服带得少了,被冻得蜷缩在城楼一隅,看着火堆里不时飞出亮闪闪的星星,转眼就熄灭了,消失在无边的黑夜中。
  这一夜,我和晓月还有刀子同帐。
  
  注:我的方向感很差,核对地图后发现,游记中关于东西南北的描述可能有误,只好将错就错,请大家原谅。
  
  周日一早,晓月最先起身,拉开帐篷门,学起公鸡报晓:"快起床,鸡都叫了。"这倒叫我想起了《半夜鸡叫》里的老地主周扒皮。帐篷所处的位置地面不平,3个人头脚交叉着睡,我的脑袋几次在不知不觉中靠到晓月的脚上。楼子里格格巫第一个出来,听得那边传来女士们的嬉笑声。昨晚蓝妹妹和不停、六月组成女生宿舍,格格巫被迫两地分居,好不伤心。
  拍照(风景照、生活照与全体合影),吃喝(然后迎着朝阳进行五谷轮回),收拾行装下山,格格巫用手机给城里朋友打电话,得知陈水扁当选了。下行至"五十一蹬"的顶部,沿着西北方向的长城朝下走,远远地看见了停在山下空地上的车子。六月自称捡到一块瓦当,Ansel不屑一顾,说那是个坛子底儿。下行有段长城与司马台天梯相似,也有锯齿状的障墙,但残损严重。10个人分了两队,一队走城上,一队走山坡小路,后来沿残城下山的人遭到了吾睡吾睡书记的责罚。40分钟后下到山脚停车处,吾睡说不过瘾,还要再走3小时。格格巫下山后才想起蓝妹妹,小范说他的至爱已经骨碌到山那边去了。蓝妹妹到了之后,大家纷纷向她揭发格格巫,蓝妹妹便双手叉腰,柳眉倒竖,冲格格巫瞪起眼睛。不过她的眼神很快就变得温柔起来,又和格格巫击掌,说两个人有默契。格格巫张罗着要大家给重庆电视台写表扬信,好把小宋捧成红角。
  原路出山,于路仰观长城,有些残损的楼子已经塌得和城墙一样的平,公路数次把长城拦腰截断。像昨天进山那样,格格巫先用车把部分人送走,再掉回头来接后面的人,如此往返3次,直到全体到达一个断崖上标有"小关"的三岔路口。在路边小河里简单洗过脸之后,刀子带队向东进入路口右侧山谷。沿着谷底公路走一段后上山,穿过一个长城的缺口。回望山下,来路边有成片的桦树,远望还可见我们昨晚宿营的楼子。不停说,夏天来这里,风景一定很漂亮。
  从山坡松林上行,登上长城,发现原来这里就是曾先后两次观望过的地方。铁路和那条大河就在脚下,远处公路边那块文保牌清晰可见。7个月前第一次看到这段长城,7个月后终于站在上面,队伍中,村长、不停、Ansel和吾睡是那次的同路。脚下的城砖上,有"东右"字样。
  这段长城的终点是座3眼楼,内部大体完整,有人类宿营的痕迹。大家都爬到楼顶晒太阳。小宋不知从哪儿捡到一根雉鸡翎插在帽子上,象个女山大王。刀子要她小心,没准儿会有猎枪冲她瞄准儿。用六月的望远镜观察河谷对面山顶上的长城,残破但仍保持清晰的脉络。爱晨说话颇有哲理:"这楼子装咱们这么些人一点儿也不显得挤,可在城里怎么就那么挤呢?"
  沿林间小径下山,看见先过河的同伴在那里戏水。我踩着石头过河,遭到女士们的石块围攻,险些成了落汤鸡。沿着公路走向墙子路口,看见路旁一农家门前照壁上,有幅《国魂》图,画的就是长城。想起昨日路边一小车司机说我们走长城是"吃饱了撑的",几个人不禁大笑。
  刀子带队再次进村,看过墙子路关城门。"墙子雄关"4字为明万历45年秋日题字,上面一颗五星甚煞风景,显系后人添足。门洞内壁有村务公开的小黑板,村内民房后窗下,立着"太山石敢当"。这辟邪之物原应写作"泰山石敢当",曾在电视上见过图象,这是第一次见到实物。不少村屋系用长城砖修造,刀子说,也许将来有一天,人们就只能看到长城砖了。生活在今天,还能看到砖砌的长城,而不仅仅是砌长城的砖(说不定哪天那城砖就砌了农家的猪圈),真是很幸福了。
  离了墙子路,分别乘车回北京,找个重庆风味饭庄大嚼一通。江山携苗淼来凑热闹,不停也用电话叫来了火箭人。格格巫和蓝妹妹在满桌麻辣面前败下阵来,我的佐餐小故事让女士们胃口大开。服务员态度不好,饭菜质量不能让人满意,吾睡和小宋两位重庆妹子伶牙俐齿,再加上众人的帮腔,终令店方答应打折,我不禁对众女士肃然起敬。
  饭后各自回家,我和Kervin一路,在西客站对面,Kervin朋友的宿舍里,见到了刚下火车的Willy。他个子不高,平头。也许是沐浴过雪域高原的阳光之后就再没有褪色,也许是因为和皮肤白皙的Kervin有个对比,也许是匆匆一晤不及细细打量,我总觉得Willy的肤色似乎有点儿黑,也没有明显的广东口音。从他身上,似乎能看到北工大登山队扎西多杰的影子。虽然此前一直没有完整地读过他的小梅故事,但自上旅坛以来,我时时能感觉到那帖子的分量。事先征求过Kervin的意见,一见面我就向Willy提起小梅故事。Willy轻轻摇了摇头,脸上似乎掠过一丝苦笑。最真挚的情感不会因时间的推移而被遗忘,也许,那段经历至今仍令Willy心伤。一生中能有这样一段记忆,纵使它带给人的是淡淡的悲伤,又有什么关系呢。
  别后我独自回家,中途又迫不及待地到网吧发帖子,告诉朋友们墙子路长城之行我幸会Kervin和Willy。有朋自远方来,也许,会有一篇新的故事了。
  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