米铺村至小黄岩口段长城雨中穿越记 (2005/05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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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5年5月21日,我和积雪庐网的积雪庐主、长城小站的狄人杰、老J一行四人,冒雨穿越了泉水河北部的河北省兴隆县米铺村至小黄岩口段长城,考察了五十一蹬。基本行程为:20日晚赴密云宿墙子路,21日早开始穿越,下午经太师屯镇返京。
一、
20日是周五,按约定我于下午4点40分到达东直门长途汽车站。立刻联系庐主,电话那头说:你见到一个手拿登山杖的,就是我了。我出门抬眼便见到了一位汉子:手拿登山杖、身穿衬衣仔裤马甲,后背一双肩包,心想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积雪庐主了:)因为我已经多次在照片上看到过庐主的光辉形象,所以丝毫没有陌生感,很快就相认并热谈。过一会老J也到了,可清华大学考古队的一干同学还没有踪影,联系后说是正要从学校出来,而狄人杰早已说好单独去,于是决定不再等,马上出发。
北京到密云的是980路长途车,5点发车,约7点到密云车站,离墙子路还有40公里,密云的小6路长途车已经停运,只能打车,车费50元。狄人杰是5点20才从公司出发去东直门,这会子肯定刚到顺义一带,要是能联系好等他来一同打车就会节约一些资金,可惜,狄大人向来是没有带手机的习惯的,干着急也无法联系,而天已经黑了下来,我们三人只好先行,庐主为此很是愤然,用时髦话说就是:庐主很生气,后果很严重。
汽车沿密云至兴隆县的公路翻过了几个山梁,大约8点多我们到了墙子路村蔡世文老师家。82高龄的蔡世文老师精神矍铄,热情地用拥抱来迎接庐主,和我们俩也亲热地握手。老师家的小院子种满了鲜花,屋子内挂满了书画,我翻看着老师拿出来的关于墙子路的书稿和照片,很是感慨。有太多的人对墙子路长城倾注了心血,而蔡老师无疑是墙子路精神之所在。狄人杰9点多到达墙子路,我们按安排到了一家村民接待站,吃了农家饭,大队的曹书记和蔡老师也赶来一同聊天。说起来,庐主到墙子路已不下几十次,写下了几十篇关于墙子路的文章;狄人杰也来过七、八次了,只有我和老J是第一次来。
当晚四人同睡一屋,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,我辗转反侧,一夜难眠。这次穿越,路途难料,我最担心的是自己糟糕的身体拖大家的后腿。我生活习惯不好又不锻炼,经常失眠,所以身体状况较差,最近半年来又几乎天天拉肚子,可急也没用,多年的习惯难以一朝更改,醒就醒着吧。
清晨4点多鸡叫三遍后,我干脆起床,大家也纷纷起来洗漱。天刚蒙蒙亮,山村寂静,鸟鸣清脆,空气清新,直透胸肺。蔡老师和庐主带着我和老J参观墙子路村,一路上蔡老师和庐主随处指点,随时讲解,如数家珍。我们看了蔡老师抢救出来存放在大队部的两块墙子路城门匾额,一为永熙门、一为镇边门,字体苍劲,为明代兵部侍郎杨兆所书;还看了村北的文昌阁遗址,古墙子路不设北门,但在该处建一文昌阁,连着文昌阁可见一段残存的墙子路城墙,于其上四望,但见群山如龙奔来,龙口汇于墙子路。前有清水河,后有群山,山环水抱,确为形胜之地。
二、
21日早6点我们在村口打了一辆面的准时出发,约半小时后沿简易的山间砂石公路来到河北省兴隆县米铺村。我们计划从这里上山,登上长城后沿长城穿越五十一蹬,到小黄岩口下山,然后出山经密云太师屯一带返京。
庐主头前带路,我们沿山间小路不一会就到了半山腰。这条山路两侧,有个奇异之景,在岩石上可见成片的圆圆的石头突出来,特别像恐龙蛋,而大块的岩石很松软,圆圆的石头很坚硬,用手一掰,那恐龙蛋便应声而落。我们一致鼓励狄人杰带一个回去鉴定一下,可惜他也嫌石头太重。这时候雨下了起来,我和庐主都没穿冲锋衣也没带雨衣,好在老J和老狄贡献了雨披出来,这一天我们就在这断断续续的雨中度过了,庐主还临时制作了一根登山杖给我,这根登山杖随了我一天,出了大力,下山扔掉它时很是不忍。老狄和老J都有随身带本随时记录的习惯,老J说他想走遍北京的长城,而每走过一处都要做详细记录,细到每一个台子;而狄人杰是事无巨细皆随时随地作详细记录;庐主也是在路上过一阵就速写本画下路线并作简单记录。他们都是专业长城老驴,只有我是个新兵,全靠脑记,而且抱着参观和经历的心态,感受成分居多,所以很多细节记忆的比较模糊。
冒雨登上了长城并很快攀上视野中制高点处的一个台子。这里视野开阔,只见群山俯首,云雾茫茫,青山、绿树、灰云、白雾、石墙一层层地铺展开去,让我想起了老毛的诗词:江山如此多娇。不过我形容其为:雨中高处看长城,如同烙饼卷大葱:)远处一座高山呈锯齿状横陈,造型奇异,不知是否雾灵山,见此风景,大家都很兴奋,相机快门声咔咔不绝,我也手不停歇,全天照了约一百多张。这段长城是石长城,墙宽约4米,高约6米,由于远离村镇、路途艰险、人迹罕至,所以保存完好,有几段长城的垛口还很完整,经常可见排列整齐的箭眼,甚至可见当初建设时白灰从墙缝中流下而凝固的瘤子,我用自己的身高比了一下,垛口高约1.7米,用庐主的话说,这里是少见的石长城中的精品。不过,这段长城的敌搂和烽火台很少,全天我们大约只经过了4~5个台子,最后临下山时才上了唯一的一座单眼楼。
我们此行有一个重要任务,就是考察五十一蹬。地图和资料上看,五十一蹬应为这段长城经过的一座最高峰,而为什么叫做五十一蹬并无资料可查,我们只好望文生义,理解为这段长城有一段类似于天梯、十八盘之类的地方,正好有51级台阶。按此理解查找,却终未果。在一个最像的地方,我们属着高大的台阶向上攀登,狄仁杰说:他是怀疑论者,在无法证实前他不相信这就是五十一蹬,结果,老J数出的是108级,使得老狄得意地笑了很久。攀上这个山峰后,真应了这山望着那山高的俗话,只见不远处又有另一座更高的山峰,长城完全用白色的条石垒就,玉一般的弧线在绿树的衬托下十分优美地盘了上去。我们快速前进,想证实其是否为五十一蹬,结果这样子过了好几个山头,最终也没发现符合五十一级台阶要求地方,看来五十一蹬另有含义。
就这样在雨中沿长城向西北方前进,山路难行,或者说就是没有路,看得出来,这里荒无人烟,也许长城建好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了。植被茂密,路不能行,庐主在前用登山杖披荆斩棘,我们在后窜蹦跳跃、手脚并用、艰难前行。翻过几个山头后,我们在高处观看:发现远处山谷中有梯田,还隐约可见几间村舍,而小黄岩口在何方却无从得知;长城蜿蜒向下,在最低处可见一个台子,然后山势向北,随山脊向上不远就不见了长城的影子,但在上边高处有一单眼楼,而远处可见三个单眼楼,中间那个楼子上有一棵树,楼子之间的长城若断若续,渺渺茫茫。见此景象,庐主说得画张画了,说着坐下来打开速写本,用钢笔勾勾连连,不一会群山就跃然纸上,可刚停了一会的雨偏在这位时候又下了起来,于是我们只好用老J的帽子为庐主遮雨,几滴雨点还是落在了画面上,庐主说,变成泼墨了,不过这几个墨点也成了雨中做画的印证。
三、
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,我们决定下到最低处的那个台子后吃饭休整。可这段路植被太密,长城损毁也比较严重,快到谷底的那段几乎就成了一条乱石残墙。十二点半时我们才到达休整地,这是个位于山谷中的小关口,长城从我们来路的东南方下来,在这里几乎变为平地,正中有个楼台的底座,楼身已无踪迹,我们在雨中吃了饭,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。此处是个山谷的尽头,长城从两边山上下来和山谷相交,相交处便是这个台座,向西(北)是出谷的方向,谷底平缓,有耕作的农田和一条小路;反方向是个几百米高的绝壁,岩石如刀切般呈黄褐色,我们称之为赤壁,庐主想画下来,可惜雨太大而不能画;从我们下来的长城继续向(东)北就是刚才在高处看到的那个单眼楼了(注:我到此时方向感已经不是很清晰了,以上所述方向很可能有误)。吃饭前我用庐主的指甲刀剪了一遍指甲,老狄说,新驴吧,又在剪指甲了。从早晨六点多到现在六个多小时的山爬下来,我的脚趾甲各个疼痛,两个大脚趾甲已经被戳的有些发紫,右膝盖被石头撞了两次,红肿疼痛,左脚第二趾上扎进了一根尖尖的树枝,害的我一直以为是被大脚趾甲硌破的,光知道忍着疼却不知道拔刺;两只手多处是或划或摔的伤痕,腿就不用说了,可这些都无所谓,只是我感到自己的肚子开始闹意见,骨辘辘地疼了上来,拉肚子恐怕又要开始了。不过总体上说这时候的体力还没有什么大问题。看看其他三个人正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山势,丝毫没有疲累的迹象,所以我所能做的,就只有坚持。
饭后,约一点种我们继续前进。一会就攀上了对面的山脊,长城不见了踪迹,只是上边高处的单眼楼作为目标召唤着我们。这段山脊应该是从来没人走过的,窄而陡峭,有的地方就是尖尖的石头棱子,而两侧就是峭壁,最困难的是植被太茂密,每前进一步都十分艰难。我们的形容是,这地方虽然没建长城可比长城还管用,根本不用担心敌人攻上来。约五百米的距离,我们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冲过去,约两点多到达了单眼楼。这座单眼楼已经坍塌近半,是这一带的制高点。而远处就是吃饭前在另一个方向的高处见到的那三个台子,最远的那个在雨雾中有些渺茫,看起来过去后又是另一个较大的山谷,很可能就是小黄岩口了,中间那个长了一棵树的楼子清晰可见,我们的目标是爬过最远的楼子后沿山谷下山,然后回家。可是事与愿违,从单眼楼继续前进后,长城只建了几百米就又中断了,依然是无路无长城的尖尖的山脊,沿着山脊再走几百米后干脆就成了断崖,我们无路可走了。雨还时大时小的顽强地下着,目标清晰可见却仿佛遥不可及,时间已将近三点,黑沉沉的云雾压着,天空很是阴暗,仿佛天马上就要黑下来。我们盘算了一下,大家一致决定,扯乎!后队变前队,庐主一马当先,原路返回至一小豁口处寻路下山,不一会就到了谷底。
走了一阵后,我突然发现相机不见了。这是自己的疏忽,我向来是习惯把相机放在外衣口袋里,可能是归心似箭,速度快了一些,再加上时常要手脚并用致使身体倾斜,相机失落在路上了。这时候我的体力几乎要透支了,而且山林密布,无从寻找,跟随了我两年的相机阿,就此默默地躺在大山之中了,我想他至少要躺几百年都不会被人发现吧,就是可惜了我这一天照的一百多张照片。庐主等几个说:为了补偿我的损失,他们把自己今天的照片全部发给我。
四、
沿着山谷走了一阵子后,见到了一位放羊的老大爷,我们都围过去打探问道:大爷,这是什么地方阿?老人说:这叫干峪沟。从这里出去,哪里能坐上车阿?出了沟就到北庄,到北庄就能坐上车了。到北庄有多远阿?没多远了,十八里地吧。十八里地?我听了差点坐在地上,从早晨到现在我们已经连续在山上走了十个小时,而且过了那个单眼楼后我就开始拉肚子,体力因此迅速下降,到了后来基本就是在强力支撑了。可现实如此,没有其他选择,于是继续走,不多久就到了干峪沟村,期间路上偶尔会遇到种田或者放羊的人,他们见到四个穿着如此奇怪的人从谷中而不是谷口的方向出来,很是惊讶,一个放羊的老汉说,那路根本走不通,庐主对此形容为:四大金刚,神兵天降。
干峪沟是一条将近十公里长的山谷,干峪沟村就坐落在山谷的深处,沿山谷散落着三三两两的房子,很多房子建的相当好,可却没人居住。在村中遇到一个中年点的人,他介绍说,这村子曾经有三百多口人,如今只剩了十几口了。他还带我们到了村中唯一有手扶拖拉机的那户人家。车主说:别看我这车破,可价钱不便宜,出谷一趟要30块,你们嫌贵不?我们那里还敢嫌贵阿,唯一的机动车,十八里的山路,上车走人吧。
拖拉机就是个颠簸机,虽然我们已经在车上垫了一抱柴禾,可屁股至少还是被颠成了八瓣。这条山谷两边奇峰迭起,景色优美,最有特点的,是一炷香和天眼,一炷香是个至少有上百米的孤峰,天眼则是个山体上的直径几十米的透空圆洞。因为这两个景致对比着看正好是一对,所以狄人杰给起了更加性感多情的名字。
四十分钟后我们出了山谷,来到密云县北庄镇,四十元雇车经太师屯镇后来到密云长途汽车站。我媳妇开车来接,已经在此等候了两个多小时,我们经京密公路返城,约晚上8点到家。
徐逍遥
2006年6月19日
积雪庐于
2006-09-23 22:22:16 发表在分类:
往事 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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