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姑娘游记五

本文作者:吾睡吾睡 于2001年2月6日发表于小站论坛
五 大年初六 再次团聚

　　屋漏偏逢连夜雨。很累地和ansel去搭自己的帐篷时，它拉链坏了。不得已换成不停家的那顶。不停的比我们的宽敞很多，两个睡袋摆开就远不如平常那么亲密。困倦上来，睡死过去，醒来时耳边竟有愉悦的笑声，是飞猫他们。
　　好像暴风雪只是个玩笑，太阳照得帐篷里头暖洋洋，心情豁然开朗，加之打通了电话，得知小部队昨天都好好的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（笑自己昨天晚上那么灰溜溜）。
　　我们的营地就在牛棚旁边，昨天豆苗和张钧懒得扎营，住到牛棚里了，于是只有三顶帐篷，两个黄的，中间是Cfish家的兰色。天空明净如洗，远处巴朗雪山明晃晃的，帐篷的颜色就格外鲜艳，傻傻地在帐篷旁边笑着的一张一张脸蛋也有点了红色。
　　回到牛棚吃早饭，好吃的东西和胃口一下子全部冒了出来。咖喱土豆牛肉、梅菜扣肉、番茄沙司、果真——这些我自己买的，可在山上却只记得葡萄糖和板兰根。没出息。泡腾汽水更是一宝，橙味的橙色，苹果味的绿色，小林等人这一早上就没干别的，泡了一瓶又一瓶，仿佛要把昨天的干渴债加倍偿还。
　　老妖婆帮我们约的两匹马上来了。其马夫老梁就是昨天陪他们下去、中途丢了CB的见证人。但我们没有仔细问他，只是听他讲：如果再找不着，他就要骑马回日隆，让民兵来拉网式搜索了。我们都很感动。说实话，这一路觉得马夫们还真是非常纯朴的，有山里人的味道（没有想到他们那么善于夸张）。
　　收拾营地，大家欢欢喜喜、拖拖沓沓地往下撤，反正除了会师，今天也没有什么安排嘛。不但是往下走、有4匹马驮着日渐减重的行李，而且还有两匹马可以骑，大家都觉得太腐败了。腐败也有好处的，登山结束，旅游真正开始了。大家轮流上马，拍照留念，一路踏雪看山，不亦乐乎。于是小林总结出了：为什么我们要那么费劲地爬上去呢？因为我们太喜欢这样爽爽地走下来了；以后雇直升飞机把大家空投到某高山之颠，然后一起往下走好不好？
　　（好呀好呀！不过这样，我们就得改名叫长城小站下山队乐）
　　上山的时候顾不上看风景，下山脚步轻快，眼睛却忙不过来。走到锅庄坪，正好是中午。这天能见度极高，四个姑娘全部赫赫眼前，她们的魅力不是我所能够形容，只见拿相机的都在不停按快门，没有拿相机的则坐在软软的衰草上面，静静地瞪着眼睛呆呆地看。
　　我是呆呆地看着那种，一边想起向导的话：如果你们不住在那么高的营地，你们也不会觉得牛棚好的，总想尝尝那种滋味对吧。
　　我想那是此行他给我印象最深的话，因为他说得很对。人不能同时选择生活A和生活B，就像不能同时嫁给家属A和家属B，任何选择应该都是有利有弊的，何必总在那里患得患失呢？就像这次漏洞很多的登山经历，按照我十年前在一篇作文里头强调的“每一种经历都是一种财富”，也是一笔财富呢。所以我要把它真实、完整地记录下来。
　　日隆镇就在坡下，大家的笑声在透彻的阳光和空气中快乐地穿梭着。被Ansel冷落了很久的相机重新得宠，他在那里拍四姑娘美丽的脸庞，给她们加上各种各样的前景；拍对面山坡上和黄土地融为一体的藏民居；拍以雪白夹金山为背景的五彩经幡、佛塔……
　　激动不已的Cfish表示不想走了，他想在这里等到黄昏，拍金色的幺妹。其实大家都觉得这是个浪漫的主意，甚至可以在这棕黄的草垫子上面扎营，点起油炉，一边火锅，一边赏景。但在没有见到老妖婆一伙我们是浪漫不起来的，见到了以后又哪里还会气喘吁吁爬上来浪漫呢？
　　我和ansel一溜小跑抄近道下了山，赶到老金家，以为会遭遇热泪盈眶的拥抱。哪里有呢，老金告诉我们，四个腐败分子一大早就租马去长坪沟了，老妖婆还给我们安排了稀粥和馍馍，断定我们下山来会像饿虎扑食，所以让他先准备，好等我们回来热一下就能开吃……
　　我们俩还算文明的，先刷了牙、洗了脸，才上桌子。阿岑他们一回来就吃，还很得意自己延误的原因。原来阿岑下山崴了脚走在后面根本就是福气，骑马下山的ppy夫妇也是正好，他们看见村头一个藏民家里正在跳锅庄，就留在那里采风。这户人家举行婚礼来着，宾客盈门，全部隆重地穿着鲜艳、漂亮的藏式服装。一旁阿岑忘了脚疼，乐滋滋跑进去和最漂亮的姑娘对跳起来……
　　我们听过，自然懊悔不已。怏怏地在老金家院子里晒大家的帐篷睡袋，泡脚、聊天，老妖没有拍成锅庄，百无聊赖，竟然拍起我们的脚来了。这时cfish郑重宣布他自己租了马，要回锅庄坪去拍日落。老妖心痒痒得不行，一次又一次地问——你们就不想去看看吗？
　　给安分打通电话，知道他们要6点半才能回来，我又有了新的主意，不如我们现在去长坪沟接他们？不想一致通过。Cfish前脚走，我们9个后脚就出发了，进沟之前老妖却和我们背道而驰，寻CFISH的马蹄印子去了。
　　这时大概5点半，一天中阳光最温柔最美丽的时刻即将来临。跟售票处的同志说明我们是去接人，想到这么晚、长坪沟这么大，人家一挥手很大方放行了。这下子8个人就很快活地当起了观光客。
　　据说，长坪沟是越往里走越漂亮的，可这里距离喇嘛寺还有7公里呢。近处的山是棕色的调子，间或有墨绿的树和鹅黄、桔红的沙棘。路旁是清清的流水，还有一座像模像样的吊桥，通向别具风格的藏式小院。拐过一个弯，平顶山一样的大姐出来了。再拐一个，尖尖的是二姐和三姐。等到过桥，流水跑到左边，是幺妹！四个姑娘都在眼前了。
　　这确实是几天以来最温柔最美丽最宁静的时刻，太阳暖暖地照在公路上，我们8个就麻雀一样地停在阳光中的公路两旁，眼睛看看四个姑娘，再看看对面半山腰——据安分的电话，他们将在那里出现，然后和我们汇合。
　　光越来越斜了，越来越温暖的调子。树梢被照亮，远处一道弯弯的白色围墙却从亮白变成了柔和的灰色。幺妹渐渐羞红了脸，红色又渐渐褪去。大家按快门的手好像被冻住似的松不开来。因为长时间眯缝着一只眼睛，ansel已经泪流满面。
　　安分的电话又响了，说他们在半山腰拍美景呢，怕下来汇合延误战机。我们的会师计划泡汤，还是回老金家再说吧。等到余晖褪尽，立刻清冷起来，心满意足站起身来。出长坪沟口，去向导家结账，付出480元向导费、200元帐篷占地费、还有11张门票300块，有点肉痛。
　　回到老金家，发现老妖婆四个都被晒得鲜活得很。CB微微地笑着，小辫子不见了，变成了狮子头。阿岑等已经关切地问过了走失的情况（安分写得很明白了），老妖婆一口一句没有那么严重，神气活现地讲自己下午踹了别人马镫，“那才叫做解气！”然后和Cfish两个比各自马夫的能耐。比来比去，发现马夫一个比一个厉害，什么六几年什么队上二峰都是他带路的什么的，可算起来那时候他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。大家都哈哈大笑，明白马夫们说话水分比较大。我们就此总结出了一个专有名词，叫做四姑娘牛棚消息，简称四姑娘消息，意思就是夸张得很的哟。可怜ansel在山野给别人回帖，也用了这个词，“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四姑娘消息”——但别人怎能明白这个词语的甜酸苦辣呢！
　　老金是最善解人意的，晚餐丰盛极了，14个人分成两桌，吃得热火朝天。小林从马夫那里买来的青稞酒（？米酒），也是助兴的。吃饱喝足以后，一个个脸色都很红润，歪在电视机前，看《人与自然》介绍祖国西部壮丽的河山。
　　这时，我们的向导来了，询问我们结清马夫的帐没有、明天上哪里去。我们早已统一了意见，除了豌豆苗，明天全体游览双桥沟，车都包好了。不过我长了个心眼，知道双桥沟不用向导，支支吾吾说还没想好呢。大家都心领神会，齐声表示睡够了再说。向导走了以后，我们收拾了一点明天可以在车上享用的零嘴，各自找被窝去了。
　　这一天老金家客满，没有多余的床位，所以我们三个女子住在一间，ppy住在一侧，很快睡着了。我和老妖婆睡在另一侧，老妖婆也很快睡着了，发出愉快的鼾声。我在这鼾声中辗转反侧，迷迷糊糊竟做起了噩梦，梦见穿黑风衣的贼——于是大喊救命，声嘶力竭，突然听见“ppy，ppy！”原来老妖婆以为是ppy在喊，救命来了。
　　我醒了过来，和老妖婆谈起噩梦的内容，老妖婆爽朗地笑起来。她说我好像在梦里哭，说的梦话好像都是英语，真真让人佩服。接着讲起她的怪梦，什么安分租了带淋浴的大套间，有两张双人床，两张单人床，才130块，真合适。还有什么给几个老人募捐，讨厌的吾睡居然要求她穿正装，又得黑丝袜又得黑高跟鞋。一会儿我和她一起在一辆车上，可我在她的后座当驾驶！什么乱七八糟的！
　　说完，老妖婆又轻轻地呼噜起来，把我留给了无边的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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