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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姑娘游记三

本文作者:吾睡吾睡 于2001年2月5日发表于小站论坛

三 大年初四 进驻大曹

  登山将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呀!如果山上的人都和山一样美丽、纯洁……
  虽然事先计划在3800老牛园子住一宿,第二天再到大曹再适应一天,第三天登顶并下撤。但ansel认为这样第二天的行程太短了,意义不大。到了成都,山友们也认为两天完全就够了,在山上住久了受罪,只有日本老年队这么做过,等等。我们都缺乏经验,其实冬季尤其是我们去的那几天,雪很厚,难度加大,再加之大部分队员都是初次登山,会不会有严重的高山反应都还是一个未知数,保守一点多建一个适应营地还是有必要的。然而,那时候,大家都感觉良好,一致同意当天进驻大曹。
  另一方面,虽然向导一口答应了自己管自己的吃住,一口答应了今天我们全体到大曹营地。但根据几位网友的经验之谈,我知道今天他们会拖延出发时间,会不带吃喝,而且并不想把我们带到预定的营地……
  按照约定,我和张钧草草吃了早饭,7点30分前去迎接向导和马夫。我们的向导还算守时,已经起床并收拾好了背包,但他只能在马二哥(还没起呢!)的窗外问:马夫呢?马二哥说:还没起呢,怎么也得八点过九点过吧。
  哎!回到老金家,觉得没法跟大家交待,还不如全体晚起床一个小时。如今大家都已整装待发,齐刷刷问:马呢?只能等了,大家再明确了一下分组。飞猫已经好起来,没有平时那么活蹦乱跳,但眼睛很有神采,我想他不会有什么问题。
  我们按照分组,一共整理了8个驮袋,计划4匹马驮,留一匹马备骑。因为马少人多(大家都想锻炼,也不想租太多的马,现在想来,其实还应该多租至少一匹)。阿岑、豆苗,小林,ansel和我,ppy,CB,铁片,老妖,张钧,都背了一个包,分量大概20斤左右。尤其是后面三个人的,更是不轻。
  9点来钟,终于来电话,马来了,我们出发。因为等候买票等等事宜,真正开始上锅庄坪,已经9点半了。一开始谁也不愿意骑马,就把老妖、铁片、张钧他们的包也驮上了。
  南国春来早。雪后的四姑娘锅庄坪温暖宜人,天高清远,树林子是深深的绿色和啡色,草垫子还像深秋一样披着厚重的金黄。还有雪呢,雪厚厚的在林间,阳光下晶莹剔透,美不胜收。这一段海拔上升快,上了山脊,Cb和铁片就开始脱衣服了。队伍也走得很紧凑,几乎和北京6人队骑马、空手赶路的速度相当,只是老妖婆可能开始了头疼,渐渐走到了后面。小林和豆苗状态很好,我们刚刚坐下,他们就要拔腿走了。
  向导说:你们谁是队长,别让他们跑得太快,走错怎么办?我赶紧高声叫住他们,又央求向导,既然这样,您去前面带着他们好不好?向导就带着他们走了,等我们再次赶上前队,只见路上两个背包。小林和豆苗像鸟儿一样轻盈地飞向了左侧的山脊。那里有经幡和玛尼堆,上山之前人人都必须去那里对着幺妹顶礼膜拜,如果你懂得什么叫做登山的话——这个是向导教导他们的。我这个人比较缺乏虔诚和情趣,何况那天根本看不见幺妹,发现朝拜回来的小林两个喘着粗气时,我还不知道有这个规矩,有点生气地质问他们:谁让你们这么跑的?一点不懂节省体力!
  其实那个坡高差也就30米,来回也就需要半小时,但当时海拔已经接近3800了!绕是体力过人如小林、豆苗,他们跑回来也喘着气,还歇了半天,从此不再领队了。
  因为CB说老妖婆似乎不大灵了,得骑马,我们就赶忙去追马夫。铁片等三个人背上了自己的包,老妖婆骑上了白马,很快走到了前面。这是一段漫长的横切路,雪正在融,有的路面已经有点泥了。道路两旁就是著名的青冈林,不知怎的,有点像太白山的万亩枇杷林,总也走不到头。
  我们一心想着登山,其实好生蹉跎风景。我怎么也想不清楚,那一段天什么颜色,树什么颜色。也许根本看了风景,但高山失忆吧。我们很多人从那个时候起,记忆都有一些混乱了。我和ansel算是比较好的,飞猫一直在我们中间,走得也还稳当。但是12点过了,老牛园子还遥不可及,老妖婆也追不上,ppy等表示已经饿坏了。
  我们赶紧就地休整,吃了点是萨其马、饼干之类的零食,又4人分食一个苹果,还有阿岑的牛肉干。大家都表示很饿,但胃口并没有爬长城的时候那么旺。吃过起身,前行10米,马夫们也正在打尖包休息呢。马夫老梁的白马背上没有老妖婆,很舒服的闲着。大家你推我让,最后让ppy和老妖、张钧的背包上了马背。
  铁片和安分是一组,好铁片咬牙背着大包,安分帮他背摄影包,一会儿又不忍心要换,换过来没走两步就喘粗气,铁片再换回去。看见他们两个那么累,我以为就是走路走的,没往高山反应上联想,实在是失误。不过,当时真没有谁能够帮助他们了,飞猫不在状态,老妖已经头疼,还算轻装的ppy和cfish、张钧已经前面很远了……
  终于到了老牛园子,我们在那里稍事休整,一测心跳,飞猫居然高达180次!CB开始想吃苹果了,也许他不舒服?但他什么也没有说,只顾谈笑风生。安分守己没有给我什么印象,应该算正常吧。豌豆苗和小林开始承认跑着去看经幡耗费了一定的体力,可不,豆苗打开背包,取出水果,嚷嚷着需要减负了。这几乎是到大曹之前大家最后一次聚齐了,北京6人队和我们速度还是一样的。再说向导,他老人家的背包自然也在马背上,拄着雪杖,走的不紧不慢,身上空空荡荡,没有水壶,也没有食品。我们很自然地给他一些巧克力吃,他也很自然地表示谢谢,然后很自然地随便喝点我们的水。
  不久,预想到的第三件事情也发生了,向导表示今天最好不到大曹——没有用的,你们不要和自然作对,我们也是为了你们好。
  写到这里我不由得想,当时如果听了他们的话,结果应该是,一方面,可能CB等人的高山反应没有那么严重。但是另一方面,根据路况,第二天我们也肯定登不不了顶。我不是强调登顶而无视队员的身体,但我自己根本没有想到即将开始的那个夜晚,会有那么的漫长,那么的痛苦!
  当时大概不到3点,艳阳高照,这个奉劝对于我们来讲完全像个花招(说真的,他们当时也不是分析什么天气原因、高山反应的。)我非常气愤地拒绝了这个建议,继续前行。北京6人队却很听话,留在那里了。可他们昨天还在担心我们抢他们的营地呢。
  埋头在雪原上急行,我渐渐赶上了最前队。前面豆苗的速度慢下来了,后面老妖婆和ansel却慢慢赶了上来。我问:飞猫呢?ansel说:他们收编了,让我赶快去建营。我们两个没有多说,还是急走,却发现豆苗跟不上我们了。我突然明白他肯定有点不舒服,赶紧让ansel走,自己留下来等他。他的包比我的沉,所以我坚持要换他的来背。可是刚走了两步,豆苗还是叫住我,说不是负重的问题,把自己的包又换了回去,只给了我一个装了两根雪锥的防潮垫。这时离营地已经相当近了,远远的看见了垭口和大峰。感觉上努把力,天黑前就能爬上去。
  到达营地,招呼老梁的马去接飞猫,可远远的看见飞猫来了。对讲机里头,铁片喘着气,说安分不行了,我没有想他有多不行了,说,好,就接安分吧。Ansel、Cfish忙乎着搭帐篷,老妖婆、ppy在石壁下面建起了厨房,我和阿岑当搬运。小林呀豌豆苗呀仿佛都有点动作迟缓,回家看录像发现当时CB还很镇静的讲:搭帐篷!赶快搭帐篷呀!大家抓紧时间!不过他自己就是在慢慢地晃过来晃过去,什么也没做。
  安分来了,没看见他的嬉皮笑脸,只听气喘如牛。Ansel很书卷气地问:平衡感丧失了吗?安分很老实地回答:丧失丧失。这也有点像个笑话。可是他立马钻进ppy家的帐篷,不敢接着笑,我就有点担心了。铁片也不舒服,坐在帐篷旁边一言不发。
  马夫全部下撤去老牛园子了,黄昏降临了,向导一直在旁边观察我们帐篷的好坏,最后自己也拿出一顶,并很好心的告诉我:我的还不错,你可以分一个人跟我住。
  那天我们一共带了7顶帐篷,三个青蛙帐,两顶holiday,还有两顶225。向导的建议一说,我们就少搭了一个225,已经搭的225也改成了仓库。小林、豆苗和张钧自动集合在一顶holiday,所以我把不停家的青蛙分给了老妖夫妇。我和ansel就住我们家,ppy家的加进了安分,于是飞猫、铁片、Cb成了难兄难弟。我想阿岑比较体胖一些,就把他分给了向导,合住一顶隧道状的Vaude,好帐篷。大家都对分配表示满意,哪里知道其中有那么多的隐患!
  太阳染红了远处的山尖,有一点凄美。最先烧好的开水冲了板兰根和葡萄糖,大家胡乱吃了点药,没有几个人想再吃方便面,也没有几个人说话。向导也来晚餐了,强调除了方便面什么都可以。Ansel和阿岑在不到80米的旁边刨冰,我去取回给厨房用,跑了两趟腿就软了。
  还好,天没有元旦小舞台那么冷,满天星星。铁片他们三个人的帐篷就在我旁边,听见他们正在笑话自己没有力气拉上睡袋的拉链。豆苗三个不想多吃东西也不想多说话。老妖婆还很活跃,说自己的血管在跳。路过ppy家的帐篷,以为是Cfish累了,怎么半天爬不出来呢。后来知道是安分想嘘嘘,我是关心过头了。他走到离帐篷不到3米远的地方就背着我哗开了。哎!我赶紧回帐钻进自己的睡袋,旁边帐篷里铁片在说:啊,这将是一个不眠之夜!
  这确实是我生命中最长的一夜。大概没过15分钟,我就要碰一下自己卡西欧的夜光,看看时间,再问ansel数到了多少之绵羊。安分在头那边的帐篷里蹈气。后来据ppy讲,他不肯关帐门,每隔5分钟就要坐起来一次。可是这么难受,还不忘说笑。他说和ppy夫妇共住一个帐篷已经向往很久了,不想今夜得逞。他幻想Cfish会有不测,自己能娶ppy,住ppy刚分的大房子,然后自己开Cfish的怯懦机,把小奥拓给ppy开……想得多美呀!但我们听不见内容,没能同乐。
  进帐篷之前就发现星星没了,明天可能天气不好。有点风,这风不大不小,撩拨着帐篷,让人心烦意乱。看了很多次表,时针还没有过十点。Ansel也懊悔进帐篷太早了。向导提醒我们互相叫一叫,看是否大家都好。我听罗丽讲,高山反应中,男同胞一般睡不着,而女性一般嗜睡。但我怎么就是睡不着呢?
  过了一会儿,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。是阿岑,阿岑在叫吾睡。
  “吾睡吾睡,你们帐篷里还能进人吗?”
  我一头雾水,“你那儿怎么啦?”
  很深沉地,阿岑回答:“明天告诉你。”
  我们家的青蛙比较瘦小,最大体积的灯泡可能是不停吧,想想阿岑的个子,ansel说老妖那里也许行。但我明白,老妖婆夫妇个子不小,加上阿岑肯定够呛,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了。
  (后来我们都知道了阿岑的苦衷。老实说我们都很生气,但我觉得不能把这样的事情往网上贴,所以我们不说了!)
  阿岑过去,那边帐篷里就翻腾开了。渐渐地,我们总觉得帐篷外面有人,或有动物,于是大喊着用闪光灯闪它!闪它!
  两点来钟,外面安静了些,只听见老妖的帐篷里还在聊天,他们肯定是太挤吧。忽然旁边哧拉一声,飞猫出来了。飞猫说CB吐了,铁片正在收拾,他只能出来,但外面太冷了。我爬起来,递给他手纸和更多的塑料袋,ansel想让他进来躲一躲,但飞猫没有进来。那边大概囫囵收拾了一下,飞猫就又回去了。
  第二天早晨我才知道,铁片反应也比较严重,飞猫上半宿照顾铁片,下半宿照顾CB,一宿无法入睡。我和ansel都没有什么反应,我们应该分开住,来照顾他们的!老妖三个也是挤得没法睡。另外两个帐篷还时断时续睡过一会儿,所以1点睡去的安分成为睡得最好的一个。
  其次可能就是ansel了,他从来没有上过高海拔,没想到这么厉害,居然睡着了,还做梦了。我后来听他说,他梦见一个女子,送给他一件陶土做的礼物,叮嘱什么一旦破碎了,就难以再愈合——也不知真的假的。但他又讲,北西南东在登宁金抗沙的前夜,也梦见自己的女友在车水马龙的街道那头,自己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……
  我真不敢想象在男人的心目中雪山和美女究竟有什么联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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