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晋省四日:皇城相府
作者:狄仁杰 2001-11-27发表于长城小站

  公元1638年的某一天,陈敬出生于山西阳城县“斗筑可居”。
  时值崇祯年间,明朝已是大厦将倾。后来满族进关,清王朝入主中原。顺治15年,陈敬以2甲第195名中进士。为将同科两位同名陈敬的人区别开来,顺治便在山西陈敬的名字里加上一个“廷”字。20岁的陈廷敬就这样走入仕途,从此平步青云。他一生历经28次升迁,担任过清朝工、户、刑、吏4个部的尚书和礼、吏两个部的侍郎,65岁时拜文渊阁大学士。陈廷敬对中国传统文化贡献颇巨,曾经担任过历史上第一个能够完整诠释中国文字的《康熙字典》的总阅官。为旌表陈廷敬的功德,康熙以陈晚号“午亭”将其出生地命名为“午亭山村”并曾两次驾临该村。陈去世后,康熙派遣3皇子主持丧礼,护灵归葬。
  陈氏先人建起“斗筑可居”,陈廷敬又建“中道庄”,两者分别是今天皇城相府的内、外城。2001年7月28日,《北京日报》刊登了皇城相府的图片和文字报道。从看到报道的那一刻起,我便对相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将近4个月之后,我终于踏入相府的大门。
  下得车来,迎面是供奉有康熙御笔“午亭山村”的“御书楼”,御书旁一副对联“春归乔木浓荫茂,秋到黄花晚节香”。 陈氏家族在康熙年间达到鼎盛时期,御书楼的修建者陈壮履是陈廷敬之3子,17岁即被钦点了翰林,是陈家最年轻的有功名者,与其父同修一典。从这副对联中,似乎也能窥见主人对家门显赫所流露出的得意之色。
  走下御书楼,从“中道庄”进入相府。门前一块提示牌:“文物不能再生,敬请诸君善待”。这是个城堡式的村落,进得大门,脚下是一条几十米长的石板路,路当中矗立着前后大小两座石牌坊,上书陈氏家族由明至清历任的官职,向人们展示着陈家辉煌的历史。步道南侧是城墙,北侧有今天作为相府管理处办公室的“管家院”和正在修缮的“冢宰第”。这冢宰第便是陈廷敬当年的私宅,他入阁为相之后,又增挂了“大学士第”的匾额。工作人员说,这里是皇城相府的精华所在,对它的修缮工作被放在了最后。从门外看去,唯蓝底金字的“大学士弟”匾被修饰一新,院内只有当年康熙“点翰堂”主体被修复,民工们还在工作中。我一直纳闷,陈家斗胆,敢以“皇城”命名私家府第,岂不有犯上之嫌?清廷何以对此熟视无睹?工作人员解释,相府的主体建筑与大门中轴线并不对正,譬如“冢宰第”在中轴线北侧,沿石板路向前走到头需再左转向北方可到“斗筑可居”的大门,所以并不算犯上。据说当年陈母很想去北京紫禁城一观,但因年迈多病未能成行,次年去世。陈廷敬为表孝母之心,就仿照紫禁城“凸”字型结构建了“中道庄”。
  沿路穿过两座牌楼,进入相府内城,依次看过陈氏宗祠、陈廷敬出生地、容山公府和御史府。相府建筑皆为砖木结构,布局精巧繁复,有似迷宫。一部电影令祁县乔家大院全国闻名,那是座商宅。相府的主人们既经商又做官,阖府既具商宅的华丽,又有官邸的威严。电视剧《康熙帝国》在这里实景拍摄,日后将能在荧屏上一睹相府的风采,看到康熙在藏兵洞前召见文武大臣,和他的老师陈廷敬一起在相府城墙上漫步的情景。
  夜幕渐临,游人散去,我决定留宿相府。费些周折才办妥住宿手续,又被门前餐厅毫不客气地宰上一刀。住宿的地方,是由藏兵洞改建成的窑洞式旅馆。室内陈设简单,卧具整洁干净,看上去肯定不曾有多少游人在此居住过。今夜有流星雨,我事先和服务员打好招呼,晚上要出来观星。这样做是怕到时候黑灯瞎火地撞上了,把人家吓一跳。
  据说,今年流星雨如约而至,没有让地球人失望。我因记忆有误,错过了流星雨的高峰,看到的流星总共不过20来颗,又是寒夜流星未成雨了。不过我倒不为此遗憾,观流星原本就并非晋省之行的主要目的。
  是夜,整个相府只有我一名住宿的客人。我在藏兵洞前的平台上徘徊,与河山楼对面。四周是高厚坚固的城墙,脚下是错落有致的庭院和狭长幽深的甬道。昏黄的灯光,古老的宅院,寂静中又透着阴森。这种气氛若是在武侠片中,怕是又要有一番刀光剑影。房前屋后的阴影里,说不定就会有蒙面的黑衣人跳将出来。万籁俱寂,只有西面的矿山和公路上,偶尔传来人声车鸣。仰视夜空,漫天繁星,说不定何时,就会有颗流星一掠而过,悄无声息,就象个淘气的孩儿,在和大人玩着藏猫猫的游戏,可以想象得出那孩儿脸上的表情。几个月前,相府对我来说还仅仅是个地名,今天,我已经身在其中。今人不见古时月,今月曾经照古人,当年相府的主人们,是否也曾夜不成寐,在这里仰望星空呢?
  此刻,小站的朋友们正在长城上吧?我们同在一片天空下,相隔也有上千里了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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